生命里的乘客_心灵感悟_海天散文

我读的大学，坐落在一个离城市挺远的郊区。校外满满的，都是一大片青油油的农田。偶尔会看到一两头牛，悠闲地散步在田地上。三四个农民，托着大大的烟斗坐在一边，头上顶着大大的稻草帽子。就这样，时光静静地流泻在一大片的农田之上，悄然无声。　　　　在很好的大马路尽头，是一个大大的风景区。很大，很美丽。至少，在发给我们每位学生的简介上都是这样说的。只是可能距离市区太远了，而且郊区的路面状况都比较糟糕。城市里的人都不愿意搁下手中的一大堆工作，忍受这么一个多小时的颠簸。，专门来到这里就看那些对于他们来说毫无意义的湖泊和树木。旅游区的管理者才会想在我们这些刚来的大学生身上取到一些甜头吧。在烦躁无聊的大学生活里，或许有这么一个风景区在附近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是一个星期天，我就和朋友趁着课程空闲的时候来到这个冠名为*的旅游景点。这里的确很美，拥有着一大片连绵的森林。每一颗树都在随着风摇曳着自己的手臂，相互之间仿佛在嬉戏打闹着，人少得可怜，或许连树木也需要自娱自乐一下吧。阳光尽情地铺洒在林间的小路上，无知年幼的小鸟就这样穿梭在林木之间。大自然在旁若无人地滋长着，繁衍着。只有树底下的几朵花儿，胆怯地用眼光扫视着我们一行人。风一来，便害羞地低下头了。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误闯进入了这里。这里本就不应该有人类的存在。只是，偶尔会看到远处走过三两个提着篮子的老婆婆，看样子不像是游客，但由于距离太远看的不清楚，也不好意思走过去询问了。只好沿着路一直走，身边的朋友都在嬉戏打闹着，一点点刺破了本来只属于这里的宁静。　　　　终于走到了林间小路的尽头，顿时让我们一行人有着豁然开朗的感觉。因为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湖，远处依稀有着几座小山做着背景。阳光经过这偌大湖面的反射，将它的温热发散到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我们就似乎走进了一个温室里面，满满的都是暖暖的阳光。朋友们开始在湖边的一个沙滩上尽情地玩耍着，欢呼着。的确，在这里有着哪里都比不上的安详与温暖。这里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我们就是一群误闯进来的外来者。　　　　就在这时候，一位老婆婆正朝着我们走来。朋友们都没有注意到。而我只是坐一边看着他们愉快地玩耍，所以我看见了，那位满头银发的老婆婆沿着沙滩，一步步地向我们走了过来。。她的步子迈得很小，在厚厚的沙子上留下得只是一个个浅浅的脚印，我只可以依稀地看到她一路走来的痕迹。　　　　等到老婆婆一点点走近了，才可以看得清她的容颜。那早已混浊的眼睛，在阳光的映照下，竟然，找不到任何反射回来的光芒。那里，就犹如一个黑洞，吞噬着一个人本来应有的灵魂。等到老人走到我跟前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个矮小的身形，驼着背。似乎被什么重物一直压在背上似的，压得她根本就无法挺直自己的腰杆。　　　　“请问，你需要买鸡蛋吗？”老婆婆用着生疏的本地话音问着我。每一个字音，都从她不整齐的牙缝里艰难地渗出来，夹带着冷冰冰的风。在本来温暖的湖边，却显得分外地刺骨。这时我才可以完全端详着老人家的面庞，底色是一大片黝黑的皮肤，显然就是长时间阳光暴晒的结果。这颜色，是太阳拿着油彩笔，每天一点一点地涂上去的，都不知道涂了多少个年月，才能把这片黝黑涂画得如此低沉，如此深邃。　　　　老人家艰难地弯下身子，揭开了她一直拿着的篮子。接着用她那只早已布满着皱纹和老人斑的手，缓缓地翻开了几层厚厚的包裹，里面，果真整整齐齐地放着几个鸡蛋。看得出来，这几个都是质量很好的鸡蛋。就像几个沉睡的小孩子，安详地躺在自己的摇篮之中，丝毫感受不到世界外面的风雨摇曳。　　　　“这几个都是我家里亲自养的鸡下的蛋，不会带什么防腐剂或者其他的化学物质。”老人家用着极期望的眼神看着我。靠近了才看得见，老人家脸上的皱纹每一条都是刻得如此的深入了。那是岁月在她虚弱的身上肆剠的痕迹。每一条在她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是无尽的休止符，仿佛就引着我走到她落魄的生活里面。不然，这位老人家，就不会为几个小小的鸡蛋而对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游客苦苦地哀求着。　　　　老人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断重复着，“买吧，很好吃的。真的。”　　　　“那多少钱？”我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老人家的眼里好不容易燃了一丝的光芒。“一毛，一毛。”她还向我竖起了一根食指，她还向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了她参差不齐的牙齿。就像一个小小的孩子，得到了一件自己想要的玩具。仅此而已。　　　　老人家手里捧着鸡蛋，正当我准备拿钱出来的时候，玩得累了的朋友走上了沙滩。看到了这位卖鸡蛋的老人家，露出了厌恶和怀疑的眼神。便问我：“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买这位老人家的鸡蛋啊。”我回答道。我也希望可以得到朋友的认同。可惜我得到的回答却是，“你是不是傻啦？”朋友轻轻地抱怨道，“你怎么到这里买这种东西啊？都不知道干不干净，要吃鸡蛋学校多的是啊！”　　　　朋友拼命地拉着我离开，只对老人家冷冷地抛下一句，“不好意思啊，我们不要了。”　　　　老人家的身影在远去，眼里希望的光芒一瞬即逝。换回来的似乎是更加混浊无边的黑暗。手里的鸡蛋暴露在无情的狂风之中。甚至我还听见了它嘤咛的哭声，虽然是很微弱，但足以传到我的心中，汇成一条寒冷的细流，幽幽地流淌着，冰冻着本来沸腾的血液。　　　　一毛钱，足以带给一个被岁月挤压得憔悴的老人家希望。可是，我却连一毛钱都没有给。　　　　很多人的人生只是一趟普通的列车，沿着一条固定的轨道缓缓地驶向本来就已经规定好的终点。但是对于列车来说，乘客才是他们的生命。有了乘客，列车才会有行驶的意义。或许改变轨迹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的事。但是，做一回乘客又何妨呢？一站上车，一站下车，轻微的几个动作，便让这辆列车行驶得更加有分量，更加有自信。人，有很多机会成为乘客，但往往都会放弃，宁愿选择步行。但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也是一辆前进的列车，一次次的选择步行，只会让自己空虚地，寂寞地开向不远的终点了。　　　　上车吧，坐在窗边欣赏人生的风景，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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